到了正德二十一年以后,朝廷多了好些个花钱的地方。
首先是三十万人的大移民,随后就是东征日本,紧接着又命马荣率领三万骑兵北进。
移民的开销来自追缴的官银走私的脏银,这还好。但东征日本则是户部花出去的实实在在的存银,十万人的出征,少说都要八百万两白银。
但朱厚照还是做了这个选择,因为日本的银山不容有失。
一下子多出好几样大事,哪怕是积攒了二十年的国力,朱厚照也得关心关心国内民生和经济。
白银他是不担心的,重要的是粮食等各类物资,
所以他近来不断下旨要各地官府再查预备仓存粮,他还下令裕亲王载壦去查看京通仓的储粮情形。
但这个年头,只要有粮食能喂饱老百姓,那基本不会有太大的乱子。
而借着三皇子载垚要攻灭吕宋国的奏疏,朝廷上下也开始了关于对外战略的大讨论。
景旸带回来的地球仪摆在中央,大小臣工各抒己见。
不过朱厚照却被那‘缺失的澳洲’给带偏了心思。
“皇上?皇上?”
尤址轻唤了两句,才叫他还魂。
“喔,”朱厚照看了一眼面带疑惑的臣子们,咳嗽了一声掩饰着说:“议得怎样了?”
张璁上前,总结说:“皇上,臣以为吕宋国灭之无用,一来太祖皇帝当年定过不征之国的祖训,二来眼下明约刚刚签订,朝廷便用兵平灭南洋一国,这是得了芝麻,丢了西瓜。第三,吕宋国对于大明的南洋战略并不形成阻碍,上国之令一样能在吕宋推行,为何要善动兵戈,引起其余诸国恐慌?以上三个理由,还请皇上三思。”
顾人仪和王廷相上前,“臣等附议。”
“陛下,”严嵩拱手站了出来,“臣有异议。”
“说。”
严嵩掷地有声的说:“臣以为,吕宋国,当灭!”
此话一出,顿时引来暴脾气的顾人仪痛骂,“严阁老!此时执行《明约》的大局更为重要,怎么能为了一個偏僻小岛而坏了我天朝的圣德?”
“顾阁老没有做过外务,自然是不明白的。但下官与诸多国家接触,敢说对待属国犹如掌控下属。自古以来,可有只示恩不示威的主公?下官敢担保,等三殿下和成国公抓住吕宋国王的那一日,不仅不会破坏《明约》大局,反而会加速促进!”
“荒谬!”王廷相也怒甩衣袖,“吕宋国王近一年来处处配合我天朝之令,双方并无嫌隙,如此行事与强盗何异?又怎么能得人心?不得人心一切皆为镜花水月!”
朱厚照摸了摸鼻子,他们两方说得都有道理,他正思索间,又听严嵩说,“王阁老,吕宋国苏莱曼二世为何如此配合?还不是我明军一战而定叛军,吓到他了!他原来又是什么嘴脸?”
“老大,老二。”皇帝叫了一声大皇子载垨,“你们以为呢?他们谁更有道理?”
这种情况,就很考验决策者的能力。
甚至能看出决策者的风格。
在作为皇帝的一生中大部分情况都会是这样,即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,咱老祖宗一张嘴就是厉害。
朱厚照自己都不能否定他们两方,
载垨就更加难以抉择,“儿臣……父皇,儿臣刚刚一直在想,张阁老等说的《明约》大局确实重要,原本是赞同的,可严阁老说的也有道理,儿臣正在思索,一时还未有决断,不敢在父皇面前妄言。”
先不管朱厚照怎么想,臣子们倒也没那么‘轻视’载垨。
对于大臣来说,尤其是儒家的大臣来说,有时候并不需要皇帝多么惊才绝艳,只要诚实、听得进去话,那就算合格了,毕竟你拿不定主意,不知道怎么办,才有大臣发挥的空间。
而且这个想法,有一句先贤之话作为总结,
也就是朱厚照现在说的,“知之为知之,不知为不知,是知也。”
载垨躬身作揖,不再说话。
总之皇帝也算是认可了他了。
“老二,你呢?”
裕亲王开口,“儿子赞同张、顾、王三位阁老之言,为了执行《明约》的大局,也为了不使南洋诸国恐慌,种下离心离德的种子,还是不要在此时兴兵为上。”
“最坏的选择,也比不选择要好。”朱厚照又赞赏的冲他点点头。
弄的满屋子的人都有些迷惑。
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?偏向于哪一方啊?
“其实朕是觉得你们两方都有道理,不管执行哪一方说的,其背后也都有站得住脚的理由。所以不管今天朕答应了谁,都是对的,也都可能是错的。道理是嘴巴里说出来的,正确与错误却是实际做出来的。”
朱厚照转身面向自己的两个儿子,“今天这一课你们要记住。很多时候是非都是混杂在一起的,天底下没有多少东西是黑白分明的,怎么办?哈,就是大气一点、豪迈一点,认准了一个去做,如果做对了,那继续下去。如果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