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海无垠。
一艘表面斑驳的老旧星舰缓缓驶离中央星系。
它的货物已经卸载完成,舰船上的船员也已经拿到了自己跑这趟应有的报酬,他们在船员室内尽情狂欢,很快便喝的酩酊大醉。
一个年轻的船员睁着一双醉醺醺的眼睛,伸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乱地摸索着船舱的钥匙:
“……奇,奇怪了,哪里去了?”
船舱内。
空空如也的船舱里漆黑一片,没有灯光,毕竟没人会对卸货完成的船舱进行戒备,偌大的空间里,只有一些搬运货物留下的垃圾散落在地面上。
在货舱最下层,有一处避开所有智能监控的死角,它是一处错误设计留下的窄小空间,被藏在舰船的连接处,黑的仿佛照不进一点光线。
一个少年静静地蜷缩在其中。
没有任何人知道,这个偷渡者是什么时候登上船的,是如何避开所有的安保设备,又是怎样躲过海关的层层筛查。
少年很瘦,身上穿着一套脏兮兮的衣服,上面遍布着已经干涸的血污,几乎看不出来原本色彩,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,仿佛布条一般挂在他的身上。
在衣服的缝隙中,能够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,有的伤痕已经非常陈旧,深褐色的疤痕形状规整,仿佛是被刻意造成的一样,愈合的伤痕上交叠着崭新的创伤,被撕裂的伤口血肉模糊,有的更是深可见骨。
向外翻卷的皮肉泛着失血过多的苍白,时不时地随着船舱的晃动蹭到墙壁上,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被再次撕裂,缓缓地淌下鲜血来。
但是伤口的主人却仿佛根本没有觉察到似的,连颤抖都没有颤抖一下。
他将脸埋在膝盖上,似乎已经睡去了,或者是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。
在这趟漫长的旅途中,他完全一动不动,犹如一尊潜伏于黑暗中的雕塑,仿佛已经和墙壁融为一体,成为了某种介于活物与死物之间的存在。
但是,在布料间的缝隙,少年的眼眸却是镇定而清明的,没有半分睡意,死死地注视着眼前凝实的黑暗。
那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,瞳孔中燃着一点冷而亮的火,翻滚着,燃烧着。
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,无声而仇恨地盯着面前的黑暗,时刻准备将下一秒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存在撕成碎片,咆哮着与整个世界为敌。
仿佛自虐般的,他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回顾着只不过十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。
警报声,呼喊声,惊慌的求饶声,混杂成一股强大的声浪,在研究所内回荡,陷入全面封锁的研究所乱成了一锅粥,百分之九十八的防御系统被干扰无法运作,而传出去的求救信号被实验体强大的精神力屏蔽,而在军队到来之前的空隙,就是他们逃离的机会。
两个少年用尽全身气力奔逃着,凌乱破碎的脚步声敲击在金属地面,发出空荡荡的回响。
自由就在前方。
未知的天地等待着探索,第一次,“未来”这两个字拥有了特殊的意义。
大门不设防地敞开着。
无数的可能性在向他们呼喊招手。
然而,就在这时,个子最高的少年毫无预兆地突然收住了脚步。
另外一个少年微微一愣,扭头向他看去,声音急切地催促道:“快跑啊!马上就到了!”
出乎意料的是,u2625缓缓地摇了摇头:“……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。”
“我的大脑被植入了芯片。”他的声音理智而镇定,平稳无波地吐出残忍的话语:“一旦我和你逃出去,用不了十分钟,我们两个都会被抓,这是毫无疑问的。”
实验体一怔,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,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。
怎么可能?
精神力强悍到他们这种程度,是不可能被植入任何芯片的,即使处于昏迷状态,这种行为也会触发到他们的自我保护意识,除非……
自愿卸除精神力屏障,允许手术进行。
并且在整个过程中,维持绝对的清醒。
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,猛地地瞪大了双眼。
……年幼昏迷时期听到的只言片语此时重新涌入脑海。
黑暗中,少年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听上去暗哑而平和:“……我们可以做个交易。”
过去与现实,两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重合。
此刻,身材挺拔的青年站在自己的面前,用同样深邃幽暗的眼神注视着他,走廊的尽头响起了追兵的脚步声。
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?”实验体的眼底第一次涌起类似惊慌的情绪。
他下意识地探出,仿佛想要捉住什么似的,但是对方却退后一步,躲避了开来。
少年的手掌茫然地停留在半空中。
u2625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:
“实验室必须要确认我不再拥有反抗能力。”
他的眼底涌起极其深重的悲哀: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