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京城南门之外,停着一辆天青色纬布的马车。
南城门人来人往,附近做小生意的小摊小贩几乎占据了半边江山。他们在划好的经营道内,鳞次栉比,整齐有序,丝毫不占水泥正路的位置。
一大早,吆喝声起,卖芝麻糖的、糕点的、馄饨的、编制物的,伴随着雾气消散,霞光满照,整座城市又活了过来。
如今已是华国建立的第十五个年头。
汴京城比起从前,不知繁华了多少倍。
很快,一快骑从人群闹市之中而来。
那是个中年女子,一身青色飒爽劲袍,身形曲线玲珑,颇有力道之感,一看便是常年奔波在外的女子。
自从华国女帝开国以来,女子们以健壮为美,不难看到汴京城内许多孔武有力的女子。
那人打马飞快,像是炮弹一般冲入了车帘之中。
马车内一阵细风。
四个车轱辘也微微晃动。
凤儿擦着汗,唏嘘道:“天爷,总算是赶到了!”
徐音希着一身白色长衫,她皮肤很白,即使已年过四十,眼尾却只有些许细纹,因为不曾生育,她看起来比同龄的妇人要年轻许多。
尤其是现在卸了职,无事一身轻,更显出几分温柔来。
徐音希笑着递过去擦汗的帕子,“你跑这般急做什么?陛下说了要等你,就一定会等你。”
凤儿笑嘻嘻道:“哎呀,那不是怕陛下放我鸽子嘛,你又不是不知道,她这个人经常说话不算数!”
“我何时说话不算数了?”角落里的徐振英一身黑色长衣长裤,如今她已经年近四十,额前有一两缕不易察觉的白发,“而且是你自己死皮赖脸的要跟来,我可没答应等你。”
“我不管!”凤儿耍赖般的窜进来,一下脱了鞋钻进去,“你们想撇下我去游览大好河山,我可不干!”
徐音希道:“陛下跟你开玩笑呢。如今汴京城里,就我们三个人没有成婚,如今陛下要走,自然要带上你的!”
凤儿却不服气:“哼,要不是我发现了蛛丝马迹,你们两肯定自己跑了!怎么回事,当初可是说好一起退休一起出去游玩的,怎么临到头你们两跟做贼似的离开?”
徐振英笑得无奈,“唉,这不是怕朝臣们受不了嘛。林老都这么大年纪了,平日里都是卧病修养,若是骤然听说我撂挑子不干,怕是敢拄着拐到宫里来抓我——没办法,我只能留下手书一封,悄悄溜走…”
凤儿擦着脑门上的汗水,又七手八脚的将行李放在马车上,大声道:“有什么受不了的,陛下辛苦了大半辈子,总得为自己活几年吧。再说,这朝堂离开了谁都能转!”
“这话没错。”徐音希笑道,“不过陛下你这一招也着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谁会想到堂堂女帝,竟然会钻狗洞离家出走——”
徐振英连忙做了个“噤声”的手势。
“陛下钻狗洞出来的?!”
凤儿却已经乐不可支,险些仰倒在马车里。
三个快四十岁的姑娘,似乎远离了朝堂纷争,此刻变得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幼稚。
“别叫我陛下了,我现在已经退休,不再是华国的女帝。”
凤儿从善如流:“那我叫你姑娘吧。”
徐音希也笑:“那我叫你六妹。感觉…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叫过你了——”
徐振英莞尔,“是啊。这一晃眼就是二十多年,想起来当初攻入汴京城的时候还像是昨日一般。”
凤儿却已经掀开车帘,看着这一支二十多人的队伍,不免有些担忧:“这点人…够吗?”
徐音希道:“还有一支五十人的暗卫。”
徐振英道:“走得突然,没来得及通知安保。不过这些人都是我信得过的,应该没什么问题。况且我已经不是女帝了,想必应该没什么人会跟我过不去吧。”
凤儿叹气,望着徐振英,有些感慨:“姑娘,我真佩服你,这急流勇退,事了拂袖去、深藏功与名……我想,不出两日,整个朝堂必然炸锅。禅让啊!选拔啊!竞聘上岗啊!这简直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壮举!”
徐振英笑:“就如你所说,我辛苦了几十年,也该为自己而活啦。再说,下一任皇帝的人选我都决定好了,不会出什么大乱子。”
凤儿一下来了兴趣,“姑娘选的谁继任大统?”
徐振英笑:“你猜?”
凤儿摇头,“猜不出来。”
徐音希却笑出声来,“六妹本来选的是我。不过被我拒绝了!反而被我发现此人准备撂挑子,我也就顺势准备退休之事。”
凤儿大惊,“你拒绝了?为何?”
“既然六妹要实现真正的公平,那么徐家就不能连出两位女帝,否则徐家下一辈便会视皇位为徐家之物,这与我们最初彻底废除三六九等的初衷不合。其次,我年纪比六妹还大,精力已是不足。最后嘛,我才没那么傻,六妹都不想干的差事,必定不是什么好差事,我此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