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玄策凝神静气,仔细辨别,确实是母亲。
自从得知虞韵“出事”,老七出征北疆大战,母妃没有一天睡安稳过。
想必是被外头动静惊醒了。
如今捷报到了,他们今夜本是来给母亲安心的,却撞见沐念娇意气寻仇。
“住手!”
身后院门缓缓打开,沐太君由侍女搀扶着走出来,脱簪散发,披一件天青色披风,眉眼间温柔慈爱夹杂焦急。
“主子,您身体不好,怎么起来了?”
苏嬷嬷松开沐念娇,大步流星走到沐太君身边,替她将披风收紧些。
“六嫂……”
一声轻唤令苏嬷嬷手上力道倏地加重。
“主子,前尘往事莫要挂心,身体要紧。”
主子不能再反复回忆沐家的事,她的心疾又加重了,若不是孟大人悉心用药,后果难料。
“嗯,都听嬷嬷的。”
沐太君是心疼六嫂的,自从沐家出事,她们都变成孤家寡人后,六嫂便斩断前尘,变回国柱府家生子,一心只护她好好活下去。
今夜,六嫂这身夜行衣,是为六哥穿的,小时候她经常看他们穿夜行衣偷偷出门。
院里的灯亮起来。
沐太君瞧向院中同样穿夜行衣的小侄女儿。
“娇儿这模样,和九哥有七分像了。”
“是,郡主骨骼清奇,练武天赋在主子之上,稍加指点能当将军。”
沐念娇捂着受伤的肩膀,双眼猩红瞪着说风凉话的主仆,悲愤交加。
“我叫乌娅,是犬戎长公主,你儿子凤玄尘杀了我父汗,今夜我要取你的人头报仇。”
尘儿杀了犬戎可汗?
沐太君瞬间心思百转,大战结束尘儿胜了!
眼下又添一桩新仇旧恨,何时是个头儿啊?
“你没做错,犬戎可汗对你有养育之恩,慈父之情,沐家人素来重恩义,你要替父报仇,小姑姑成全你。”
沐太君示意苏嬷嬷让开,缓缓走向沐念娇。
“娇儿,小姑姑虽没上过战场,却从小知道两军对阵,死伤难免。
你父汗战前派人害死你表嫂,令你表哥心性失控,只要有机会,尘儿必定会杀你父汗为妻报仇。
你经受丧父之痛,找我寻仇情有可原。
娇儿,小姑姑只想问你一句,倘若是你表哥被你父汗拿下,他可会放过尘儿?”
自然是不会的。
出发和亲前,父汗跟她交代过,此次和亲目的有二,一是借到春季的百姓口粮,二是找机会对付凤玄尘。
一旦两国开战,除掉朝凤战神,犬戎便有机会夺回夜幽原王庭。
沐念娇计划好先以沐家遗孤的身份接近皇帝和沐太妃,找机会对他们下手。
无奈孟南柯和苏嬷嬷看得太紧,她苦于找不到机会下手,且父汗埋在京都的暗桩,全部被人悄无声息拔除了。
朝凤皇帝不昏庸,相当精明有智慧,而沐太妃也不是个无知妇人,可以随意拿捏。
“娇儿,这里是先帝亲封给沐家亡灵栖身的国柱府,内外机关遍布。
你若是敌人,早被埋伏在暗处的鼠卫拿下。
这儿是你的家,你来找我为你父汗偿命,也是家事。
杀我容易,可你还小,余生还有很多事能去做,不该成为两国争斗的牺牲品。
沐家为这个已经牺牲了太多。”
沐太君捡起地上的弯刀,交回沐念娇手中,温暖柔软的手贴在她手背上,似有魔力叫人心软。
“给小姑姑一点时间,等尘儿带着韵儿的遗体回来,我见完他们最后一面,你如果非要一人给你父汗偿命,我自己来。
手刃血亲这种事情,沐家人不做。
你虽不在沐家长大,可小姑姑看得清楚,你骨子里继承了沐家人的根骨和血性。
娇儿,你生父三十年前消失在北疆战场,却在十七年前生下了你,其中艰辛可想而知。
为何你会流落到犬戎可汗手里,成为假的乌娅公主,你母亲又在何方?
若是斯图一早便知你是沐家女儿,把你藏起来养成犬戎公主,十七年后送来朝凤,成为他对付朝凤的棋子,甚至要你举刀杀至亲……”
沐太君实在不忍点破斯图的居心,对孩子来说太残忍,她更希望娇儿能自己慢慢看明白。
“住口!不许你诋毁我父汗。”
沐念娇甩开沐太君的手,后退三步,满腔恨意却做不到对眼前送上门的女人下手。
这段时间,沐太君对她的疼爱真心实意。
凡事亲力亲为,哪怕得知虞韵被杀,凤玄尘发疯找父汗报仇,沐太君也没有亏待过她这个犬戎长公主半分。
“冤有头债有主,要报仇找沐临渊去,算时间,他明日清晨会出落月城,走官道回京。”
孟南柯从屋脊缓缓飘落下来,恍若谪仙。
“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