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始终杳无音讯, 梁稚越发等得人心惶惶,便决定去往沈家一趟,问一问可有线索——沈家如今风雨飘摇, 自顾不暇, 若非不得已, 梁稚并不愿再?去添麻烦。
因一切始作?俑者是楼问津,而楼问津又是由父亲一手栽培, 她还与他做了?一年半的夫妻,她对沈家之遭遇,自然难免愧疚。
车开到大门口, 梁稚正要上前去揿铃, 恰好沈惟慈从里头走了出来。
“阿九。”沈惟慈定住脚步。
“维恩, 我……你要去哪里?”
“医院要永久关停,一些?病案资料,我过去整理整理,准备转移。阿九你过来是为了?……”
“我想来问一问, 我爸有没有跟你们?联系。”
“梁叔还没有消息吗?”
“是。”
“梁叔也没有往我们?这里来过电话。”沈惟慈叹了?声?气, “现在家里乱得很,我妈成日心脏不舒服, 家里每时每刻都有催债的电话, 大嫂已经带着小孩回娘家去了?……你进去的话, 恐怕会招待不周。”
梁稚清楚这是委婉谢客的意思, 以?沈惟慈与她的情谊,自然不会迁怒, 但?沈大哥和沈伯父就?说不准了?。沈惟慈此举也是为了?保护她, 免得她去听见什么难听的埋怨。
梁稚便说:“我知道了?。”
她见沈惟慈好像没有司机跟从,便问他打?算怎么去医院, 沈惟慈说家里的车被沈惟彰开出去了?,他预备叫一辆德士车。
“维恩,我送你吧。”
沈惟慈也便没有推辞。
两人同坐后排,梁稚打?量沈惟慈,他现在的样子,一双眼?睛沤得满是血丝,又岂是憔悴可以?形容。
梁稚两只手局促地?放在膝盖上,“……茵姐姐,现在还好吗?”
沈惟慈摇了?摇头,“她回吉隆坡了?,一直在求屈家出手相救。可恒康现在的状况,恐怕神仙都难救。我从来没关心过家里的生意,所以?也不知道,大哥一直在循环融资,拆东墙补西墙……到这个月底,恒康将要到期的债务,恐怕不止10个亿……”
梁家虽然占据了?整个庇城洋酒市场的半壁江山,但?毕竟是非上市公司,相对于梁家的体量,10亿是个天文数字。
而且,前几日顾隽生因为询问她辞职的事,与她通了?电话,也顺便聊到了?沈家的事。
顾隽生告诉她,从经济大势而言,金融巨鳄索罗斯正在大规模借入泰铢,并兑换成美元等强势货币。虽说泰国是金融优等生,经济形势好,政府理应不会坐视不理,理论上或许应当影响不了?周边其他国家。可是由来一叶落知天下秋,实际许多?外资已经在持观望态度,随时准备出逃;许多?银行内部也在开始暂停一切放贷业务。
继续发展下去,沈家很有可能面临银行提前收贷的问题;沈家正在抛售的资产,在这敏感时期,恐怕也很难找到接盘人;至于贷款融资,更是不可能了?。
沈家只有破产一个下场。
两人一时都沉默不语。
半晌,沈惟慈才说:“目前,尚有能力救我们?一把的,或许只有章家,如果章家愿意全盘收购恒康集团,我们?或许还能全身而退。”
梁稚忙问:“那章家的态度是?”
“章家说,等恒康集团进入法拍流程,他们?会去第一个捧场。”
梁稚默然。
沈惟慈已经没有精力调动太多?情绪,“……我从前就?说过,楼问津这人城府极深。他一出手,便是冲着要我们?的命来的。我也不知道,我们?何时得罪了?他。阿九,你知道吗?”
梁稚难堪地?摇摇头。
“……大哥一直想跟他见个面,问问清楚,他始终闭门谢客,说是时候未到。”
“……什么时候?”
“我想,以?他的意思,自然是恒康气数已尽的时候。”沈惟慈不再?说话了?,伸手揉了?揉太阳穴,仿佛疲惫至极。
车停在了?康济慈善医院门口,沈惟慈拉开车门,下车之前,几番欲言又止,最终只说:“如果梁叔往家里打?了?电话,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。”
梁稚同沈惟慈一起长大,对他的脾性很是了?解,自然清楚,他欲言又止的话,是一句请求,他一定极想问她,能不能去见楼问津一面,求他至少给沈家一个体面的下场。
他还是心善,不愿意让她为难。
之后,梁稚每日打?开电视,便是泰铢贬值的消息。
而理应已经自由的梁廷昭,仿佛人间蒸发了?一样,始终音讯全无。
这天晚上,梁稚正在准备去香港的签证资料,有人敲响了?书房门。
进来的是宝星,一脸的惊慌失色,“……梁小姐,你,你看新闻了?吗?”
梁稚自与楼问津决裂以?后,便再?也没有见过宝星,他此刻的神情,比宝菱被人带走那晚还要惊恐。
梁稚忙问:“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