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念头在陈嫣脑中一闪而过,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考,全部的思绪便被狂风骤雨吞没。
陡然间,陈嫣想起许多年前,那还是很小的时候,西海地处稍偏,天气也一直不甚好,那一天的天气尤其差。
惊天的浪,掀得很高很高,如此恶劣的天气,纵然他们是修行之人,也显得可怖。怕出什么岔子,阿爹阿娘便出去查看情况,又特意叮嘱师兄师姐们莫要去海上。在此之前,阿娘先将陈嫣哄睡下。
可是风那样大,扇在窗棂上,整个房子都好似哐哐作响。纵然知道阿娘给房间下了结界,陈嫣也还是怕得要命,因此睡得也不安稳。
阿娘和阿爹那一晚都没有回来,陈嫣在惴惴不安里午夜梦醒,唤了几声阿爹阿娘都没有回应。她推开窗看了一眼,才推开便被风迷了眼,吹得往后踉跄两步,又悻悻关上,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之中,蜷缩成一团。后半夜的梦,断断续续,都是外面的海浪以及飒飒烈风。
她梦见自己变成一艘小舟,在海浪里被推搡前进,最后被一个浪卷下去,海水扑面而来,将她整个人席卷。
而此刻,仿佛回到那个梦里。
几欲喘不过气来,好像海水灌进了脑子里,又或许是血液,无法思考,也无法动弹。混乱之中,却又好像闪过几个令人不敢看的片段。
好像……他们以前就认识,就这样亲近过似的。
陈嫣有一瞬间的疑惑,下一刻,感觉到颈项旁那只滚烫的手。她瑟缩了一下,终于用力地推了眼前的人一把。
察觉到她的抗拒,眼神的人似乎有所动容,动作迟缓了些,直到慢慢停下来。
陈嫣大着胆子看了眼此刻的师尊,和平日里全然不同。如果说平日里的师尊是雪是霜,那这一刻的师尊就是火,是滚烫,是吞噬一切的海浪。
她觉得不敢看,闭上了眼,巍巍颤颤唤了声:“师尊。”声音因害怕而染上了一丝紧绷。
下一瞬,眼前的所有压迫都从近处消失,仿佛只剩下无声无息的月光。
陈嫣闭着眼听见一声花瓶被打碎的声音,她睁开眼,只看见师尊站在窗前,月亮在他身前,照得他显出一丝落寞。
师尊的嗓音不知何时哑的,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
陈嫣不明所以,“推门……就进来了。”
师尊没有再开口,许久,许久。
才说:“抱歉。”
陈嫣低下头,抱住自己膝盖,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方才发生过的一切。
一个疯狂的吻。
“……没关系。”她声如蚊讷,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。
但抬起头时,窗前的人已经不见了。只余下一地的月光。
陈嫣在那儿静坐了许久,才起身离开,回自己房间。她其实腿软到走路都吃力,但想到那是师尊的房间,还是起身离开了。
她不知道师尊今晚为什么会这样,只是觉得很累,心里很累。
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很难受。
夜里果然又开始做梦,梦是连绵而纷乱的,没有任何的联系,好像一会儿在人间,一会儿又在另一个世界。
但始终不变的,只有梦里都是她和师尊两个人。
“嫣嫣……”师尊用很温柔的声音唤她的名字。
陈嫣自梦中惊醒,坐起身来,看见日光照满室,说明时间已经不早。她还有些乏力,穿鞋起身,推开门看见桌上仍旧放着吃的。
她静默坐下,无声用餐,脑子里却在想昨晚上的事。很荒唐,甚至于她要以为那是她的一个梦。
但……同时她又清楚地知道,那不是一个梦。
因为肩膀发着痛,是昨晚她挣扎时被师尊按着,师尊的力气太大造成的。
她嚼着东西,不自觉地伸手碰了碰肩膀。
下一瞬,又想起在方寸唇齿间纠缠的时刻,扫过牙根、舌尖……
她低下头来,默默地红了脸。
这一天师尊依旧没有出现,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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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天宗正阳峰上,掌门正悠闲喝着茶,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,耐心地听对面冷着脸的人说话。
“我真的教不了她。掌门,还请你与陈家人修书一封,带她回去,或者另换个师弟教她。”
掌门笑呵呵开口,抿了口茶:“你说完了?”
对面的人抬起头来,嗯了声。
掌门道:“决儿,你知道,你教得了她,你只是不愿意教。”
玉恒剑尊,本名萧决。许多年来,只有掌门会如此唤他,其余人,要么是唤一声师兄,要么便是唤师叔、剑尊之类。
萧决欲言又止,坚持己见:“我没法教她,她太愚笨,不是修行的材料。”他别过脸,这么说。
掌门仍旧笑着:“不,你能。且只有你能。”
萧决打断他的话:“我……”
掌门又打断萧决的话:“哎呀,我这老胳膊老腿,有些累了,今日便到这里。你若是坚持不肯